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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月12日

怒江,你為何不怒?──因為是《沉默的怒江》


©CNTO China Like Never Before 世界遺産・雲南の三江併流保護区 

  印象之中,河流很少會用人的情緒(感)來命名。怒江之外,大概就屬高雄的「愛河」,不過愛河舊名為「打狗川」、「高雄河」。據傳1950年左右,有情侶跳河殉情,記者採訪拍攝時,連帶河堤旁的商店招牌「愛河」入鏡,使愛河一詞取代了原本的舊名。愛河無法阻止人們愛或者不愛,恰如怒江自身也無法決定自己應當被怎麼樣對待。


  胡杰2006年拍攝的紀錄片《沉默的怒江》,基本上是將「怒江即將興建十三座水電站」變成一個問題,拿著這個問題去訪問沿岸的村莊居民,但弔詭的是沿途的怒族居民似乎並不曉得這個消息似的,也不曉得建好水電站,自己可能便得離開自己生長的住居及土地,甚至有些怒族人即使知道需要被迫放棄家園,也只能默默接受,並不敢跟政府多要求什麼,因為他們相信政府不會虧待他們。胡杰便是這樣一路記錄下來,三十分鐘的片幅,你多半聽得到怒族人唱著山歌、唱著聖經歌曲,也看得見他們穿著傳統服飾、勞作著傳統技藝,鏡頭下是那麼樣的純樸。

  只是,如果閱聽人不曉得怒江興建水電站的前因後果,就並不是那麼容易可以接受胡杰的敘述方式,也就是說,胡杰本身並不交代怒江為何「沉默」、是什麼使得流水聲那麼巨大的怒江竟是「沉默」。我認為他在政府開發方面,與怒族居民方面都挖掘得不夠深刻,以至於我們從影片中只是接受到了該政府即將興建水電站,而沿岸的怒族居民多半對於即將失去家園並無所感。仿佛,「沉默的」不只是怒江、居民,連帶我們看完也沉默了起來。

  事實上,怒江之「怒」並非人的情緒,而是怒族將生活在自身周遭的江稱之為「阿怒日美」,漢譯過來才是「怒江」。可見,沒有怒族,怒江也不復存在,那是一條種族之河,流動著許多怒族人的記憶。

  但為何堅決反對者不是他們?而是所謂的專家學者、環保組織如綠家園、自然之友呢?如果你有注意到的話,你會發現片中訪問到松塔勘探隊隊長,該隊長其實反對怒江開發水電站,他說的原因是因為環保,但更動人的說法我認為是他說「怒江如果失去了激流,就不再好看了。」矛盾之處便在於他內心反對開發,但自身又是開發者。我們應該如何理解這樣的人?或者,如果我們是他,又會做出什麼選擇?應該沒有人願意餓著肚子,只為了看怒江之所以為怒江的波瀾壯闊吧?
  

大我

  連小我都無法自己選擇(或不知道自己可以選擇),於是只能服膺「犧牲小我,成就大我」這種標語之下。你(小我)真的相信裡面出現的人大代表(大我)的話嗎?將來建設好的水電站,可以幫助居民脫離貧困,會派人來「修房子、道路、修電」。我不曉得專制國家是否真的如此,我只曉得臺灣的濁水溪、集集攔河堰、自從六輕來了、陳定南、《南風》、死亡。
開發怒江水源,造福雲南人民

  「怒江如果失去了激流,就不再好看了。」

  如果臺灣的任何一條溪流失去了什麼,就會不再好看了?還是我們從未睜眼看看我們的河流?


◇延伸閱讀:

鄧全倫〈怒江水電開發 死而復活?〉
朱建陵〈怒江水電開發 初步評估過關〉
〈云南怒江小水电被叫停 环保者哭20分钟: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