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罪

2016.06.17 攝於大城鄉台西村

我不知怎麼開頭就已經來到這裡

今夜溪口的你的聚落

然而廟門緊閉

路上僅剩張狂的街燈

偶有黑狗，隱沒暗處

時間是指甲踏觸地面的聲響

節奏則是夜鷺的

所有的人都在屋裡活著

但你不在屋裡

你早已成為看不見的溪水

不會喝醉也不曾流淚

今夜我想走進你的古厝

看看日曆撕不走的是哪個年歲

看看櫥櫃裡的藥袋

不用治的只有哪些

如果有罪，就讓我變成一顆石頭

火烤都不會碎

讓我走進你的夢

看你青春時捕魚、種稻、施肥

與喜歡的人相愛的愛

都說不出口的那個樣子

那時，溪口還有大批螢火蟲

夜夜學習模擬星河

你們模擬牽手

是不是老了，颳起的南風

都讓你夜半驚醒？

土地的貧，時間的病

你將如何再次安睡？

我在你的皺紋裡找不到變動的命運

那是沖不毀的堤防

還是古厝裡的根長進你的臉龐

你的手撫著稻埕的牆

像我展現一世紀的滄桑

但那些一碰便得瘀傷

今夜我想走進封鎖的古厝

走近複習日常的你的靈魂

細數古樹、老井、破舊的窗櫺

如果有罪，就把我變為一隻高蹺鴴

喝田地的惡水、聞溪口的惡臭

每每振翅高飛就以為

所有人都將如你那般良善地對待我

如果有罪……如果有罪

2016.0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