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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月8日

縮影

走過台灣那麼多條溪流的出海口,縱使寬窄深淺不一,但也總是漂流木、廢棄垃圾、魚網、塑膠袋以及眾多的「肉粽」的組合,這些組合使得它們長得如此相像。

2017.01.18宜蘭竹安溪
我之所以對宜蘭竹安溪有興趣,主要原因來自於我的閱讀。那時的我著迷於高俊宏《小說:台籍日本兵張正光與我》的文字裡,我是這樣寫的:

這是一本相當特殊的「小說」,「小說」的主角張正光僅被高俊宏訪談過一次而已,高俊宏便以他的人生作為書寫的題材,用雙腳去經歷他所經歷過的地方,關於他的二戰的日本、關於他的維生的香港、關於他的老年的宜蘭,這些地方因為張正光而有了不同的意義。高俊宏也寫他自己的人生,寫樹林從小到大的生活,簡直就像是另一個書寫中華商場的吳明益,但更土味一些更髒一些更壞一些,卻迷人啊!

其中一個段落是:

民國三十年有一次全省乾旱,南部縣市首長聽了風水師的建議說要找一個三條水匯聚的地方拜拜,結果攤開地圖全台灣只有蘭陽溪口的三敆水符合條件,一群高官顯達遂從南部驅車來到三敆水祭拜。217-218


有時候我覺得,當山川、精靈、神、鬼魂們通通不說話的時候,其實正在進行著徹底而激烈的表達。只是我們總是不懂吧。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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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醫生朋友告訴他,許多案例顯示,很多在世的老人事實上早就死了,只是他們在等待一件未完成的事,所以一直活著,一旦這件事情完成後,老人們很快就會走了。22

「可是萬一美國也拜八幡大菩薩,祂會幫誰?」43

我才發現,原來這種熟悉感和父親臨終前那張啜泣的臉相似。有時候我會猜,他的哭泣不僅僅因為自己快死了,也好像是在為自己這輩子身為一位水泥工人而哭,我覺得這是一種完全被社會創造出來的憂傷。53

1972年沖繩「回歸」日本一直到2012年,美軍在島上累計犯了5747件各式各樣的罪行。其中,1995年的三名美軍綁架、輪暴一位十二歲少女的事件,引發了沖繩大抓狂,十萬人匯聚進行大規模的示威抗議,事件進一步引爆了沖繩人長期對於美軍的壓抑、不滿。抗議主張也延伸到撤除位於島嶼中部的普天間機場,「因為這個機場剛好卡在沖繩島的中部,使得沖繩至今沒有辦法完成一條縱貫南北的鐵路。」山口泉在車上對我說。77

三月那次「集團自決」,赤松嘉次下令渡嘉敷村村長,將六百多位姥姥少少的村民集體撤往赤間山,軍隊也大方地配發手榴彈給村民供自殺之用。那一夜,赤間山的密林裡混合著汗水和淚水,六百多位村民被集合到「第一玉碎場」,在村長帶領著高呼三聲「天皇陛下萬歲」之後集體引爆手榴彈自殺,其中三百多位村民在爆炸聲中身亡,二郎的父母親也在那場混亂中被數十塊手榴彈破片擊中,流血過多而死。有些人甚至因為手榴彈無法引爆,被自己的家人用柴刀、鋸子鋸死。82

因為赤道的陽光讓黑色素發達的人容易生存,黑色素可以保護陽光的曝曬。長期下來,不同膚色的人種逐漸移往不一樣的地方生存,黑色素代表可以在陽光下生存的強健體種。89

在那段幾近於空白歲月中,每當張正光聽到這首歌謠,就覺得沖繩好像一條通往冥界的河、一條被戰爭工業嚴重汙染了的水,他身繫囹圄,自己成了戰爭這條重度污染河川上一座漂浮孤島。這座孤島的邊緣,每天淤積著上游漂流下來,人們腐爛的眼珠、手指、小腿、肝臟、腸子……數量之多,幾乎足以形成新的土壤層了。97

安德烈‧紀德在他的回憶錄《如果麥子不死》裡,因為思索童年的某一件事情,被困在現實上已然消失、或因為種種因素再也難以回溯的諸多場景之中,他突然抱怨了一句:「生命好像被什麼騙了一樣。」105

所有我們認為的創作,都在引領我們走向一個新的世界,而每一個「新世界」的構造,或多或少都奠基在排斥、排除著另一個所謂的「舊」世界。107

步行應該是一種禮拜、儀式,用自己的汗水滴進山的土壤裡,好讓山知道有人景仰她。也因為這樣,我特別敬仰山裡面生存的人。118-119

隔壁不是「遠方」,隔壁比起遠方多了一些熟悉感,有些地方是隔壁,有些人住在隔壁,可是我們從未拜訪過。這種熟悉感永遠有一種魅惑、難以跨越的距離,關於家鄉裡面的異鄉。217。